荣州的建筑是分层的，房间里只有狭窄的缝隙，天窗会漏给住在下面的人。
这会带来很多麻烦，寒冷、潮湿和危险的交通。堆积的建筑为小偷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攀爬框架。
最后一点可能是好的，女孩想，因为她喜欢在没人看的时候像小偷一样爬进牧师的图书馆。
那里有炼金术相关的知识，也有东方修行的典籍，用萌次元 的话来说，他学贯东西。
但女孩目前对那些兴趣不大，或者说表现出来的兴趣不大，因为保育院的课程还没有教到那些。
她更多翻看的是神父书柜里的历史书和神话书。
一开始她是想跳出熔州的狭小天空，看看世界是什么样子。
现在她是在那些似是而非的史料和传说中，寻找之前那些穿越者的影子。
变化首先源于她发现这个世界的地理格局和上辈子的没差太多。
比如说熔州，和上辈子她老家没差太远，东南沿海，在玩笑段子里相互猎食的两个省份交界处。
然后她发现，原始到先秦两汉的历史也没差太多，尧舜禹，夏商周，诸子百家相争鸣，秦王扫六合，高祖斩白蛇，文景盛世黄老治，汉武铁蹄踏匈奴。
偏差是从东汉开始的。
起先是冒出了一些上辈子听都没听过的权臣名字，接着是不属于原本那个时代的技术，然后是不时出现的奇葩政权，最后到原本该是元明两代的时候，完整的个朝代，被一个怪异的丹朝取代了，没有明，自然没有清军入关，丹亡之后就是当今的周。
而大海那边的西洋历史更是支离破碎到完全陌生。
搞得她现在连语言都要重新学。
历史偏移了，原本的字词、成语、诗歌或多或少变了意思，长得很像英语的外语意思则大变，她学起来几乎要从abandon开始重新背单词。
说好的穿越者优势呢？她感觉很心塞，穿越而来十余年，越来越担心未来的出路了。
原本是真的想像网文那样，展现出天才的一面，引人瞩目，然后出人头地。
现在就行不太通了，她看起来只是个特别的女孩，有点小聪明，但没有到智近妖的地步。
这甚至不能保证她获得本土女性的较好下场。
熔州有混乱之城的恶名，作为女孩子，在帮派内成长会遭遇很多阻力，最好的下场就是承担一些缝补、洗刷、护理的劳务，到一定岁数嫁给一个帮派男性，为帮派生育新的血液。
好的下场千篇一律，坏的下场……各有各的坏，想都不敢想。
“你来啦？”神父结束了晚餐，端着蜡烛，笑眯眯地推开门，把女孩吓了一跳。
她偷偷跑来看书的次数太多，早就被神父知道了。
神父喜欢求知欲旺盛的小孩，这激发了他本人的教育欲，总想把他真正的知识传授出去，那些关于炼金的知识，忽悠这小女孩来他这里当学徒。
“神父，我是女孩子。”女孩从地上站起来，无奈地提醒好心的老人。
保育员的孩子长到十四十五岁的时候就会分开，被帮派中层，根据前十余年展现出的天赋、资质决定人生的道路。
当然那只是理想情况。
更多时候，中层那些人，是抽签扔硬币决定的。
大部分情况下，金门的孩子是不分男女都是砖，哪里需要往哪儿搬的，但就像玩游戏一样，依然有些职业只向女性人物开放，有些职业只向男性人物开放。
教士和炼金术士就是仅招男同胞那种，和他们的宗教信仰有关系。
“不不不，小孩。”神父笑着摇摇手指，“这里有点误解，是教士、神父，只要男孩子。”
“炼金术士，不是。”神父说，“在西洋，在教皇冕下的神国，在神的膝下，有很多优秀的萌次元。”
这世界西洋诸国占统治地位的宗教，和炼金术士紧密地结合在一起，他们教义的哲学基础便是炼金原理，教名更是简单明了：圣奥克米教，意为神圣的炼金。
“可以吗？”女孩看到了一点光明。
“唔……”神父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“这里有点麻烦，我还不够格。”
神父大方地承认自己水平不足。
“不过只是知识的话，我还是可以传授的。”神父看着满屋的书籍卷轴，“可以的话，我希望你能跟我学点东东。”
“嗯？”女孩有些不解。
不出意外的话，炼金术的知识，保育院再过段时间就会强迫他们学习，以备一年后的分流。
而神父现在的表现，似乎很迫切地将这些术法传承下去。
“以防万一啊。”神父走进来，慈爱地拍拍女孩的头，在他看来，保育院长大的孤儿都是让人怜惜的小天使。
“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熔州，我希望这些知识能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留下火种。”神父略带严肃地说，透过不算宽敞的明亮，目光在熔州房屋层叠留出的缝隙间游走，眺望遥远的星辰。
“抛开信仰部分。”神父搬动卷轴，“我个人觉得，现在被奉为圣术的炼金术是古代人用来保护自己的，让我们这个脆弱的种族免受魔鬼的伤害。”
魔鬼，在这个世界的形象经历了一些变迁。历史偏移得还不算离谱时，魔鬼是头上长角口吐火焰的东西；后来世界彻底换了模样，魔鬼就被用来指代一些传说中隐秘而诡异的存在。
“所以很有必要让大家掌握它。”神父身材高大，微胖，心肠也像外表一样朴实淳厚，小声抱怨着教廷藏匿知识，依赖术法获得威权的不厚道行为。
这思想，很现代，女孩很喜欢。
“这些，是很纯粹的炼金术。”神父整理出一摞书，眨眨眼，“希望你会感兴趣。”
诱惑。
女孩并不排斥那些超越常人的力量和神秘的知识，相反，她很希望能掌握。
她觉得就像修仙文中的角色修仙才有出路，奇幻文的角色应该进魔法学院，穿到了一个奇葩世界，就该遵守奇葩的世界法则。
虽然这个开局背景让她一直不确定换算成小说，这世界是黑帮文、修仙文还是其他的什么冷门流。
但知识和技能，多多益善，这条原则想来再哪个世界都不会错。
还剩一个问题是，女孩问神父：“为什么想让我看？”
神父摸着头上稀疏的发，说：“因为我觉得你有种追逐知识的品性，求知若渴，这很好，也很少见。”
学习，阅读，追问，这是她上辈子带来的习惯。
而不知道是因为熔州怪异复杂的局势，还是这世界诡异的底色，女孩能见到的熔州人更愿意掌握技能，而不愿意触碰知识。
“小子，知道的越多，死的越快。”博斗课缺了一只眼睛的教员这样威胁过保育院的小鬼。
完球，不会穿到什么克系世界观了吧，女孩心里毛毛的。
然而，她认为牧师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好，并迅速驱散了那些可怕的想法，答应下来。
她愿意珍惜这个机会。
